文 / 沈慶瑜
「我們，既然身為具備力量操控世界、並相互操控的人，就必須學會按照落葉、鯨魚、風的本性去行動。我們必須學會保持那均衡。既然有智力，我們就一定不能輕舉妄動；既然有選擇，我們就一定不能輕率妄行。雖然我擁有懲罰或奬賞的力量，但吾何許人也，怎可隨意把玩他人命運？」
——Ursula K. Le Guin《地海彼岸》
我從小最強烈的興趣，就是讀故事，文字與情節總是深深地吸引著我，從報章雜誌到詩文小說，我不斷地搜集閱讀著大量故事，虛構或真實的。這個興趣一路伴著我長大，引領我在大學時選擇文學系，出社會工作時也選擇相關的領域。懷孕生子時，我以為培養出一個愛閱讀的孩子，對我來說易如反掌，沒想到現實完全是另一回事——我的小孩，就是一個跟我天差地別的人！只有跟我長得像而已。
我遇到的這個小孩，重視真實事件與因果關係、對故事沒有興趣。天馬行空的虛構情節從來不吸引他，即使我熱情地要講故事給他聽，他也冷淡以對。當我提議要去坐捷運、去看鐵道與火車時，他才會認真回應。他的訂閱清單中沒有任何卡通動畫，如果有，也是跟他在鑽研的遊戲相關的內容。
被他明確地拒絕了好幾次之後，我總算接受了他跟我就是很不一樣的這個事實，也領悟到：小孩是一個完整的人，有自己的心性與好惡，不是我能隨意塑造干預的。如果我一意孤行，無視他的個體性與獨特性，那只會傷害我跟他的關係而已，同時也妨礙了他在身心方面應有的發展。
當他展現對某些事物的強烈興趣時，不論那是不是我熟悉的領域，我便讓他盡情鑽研，不再打擾干預。只因我明白，完全投入自己的興趣、進入「心流」狀態時，是人生至高的滿足體驗，當這樣的狀態被外力硬生生打斷，教人如何不憤怒及陷入困惑呢？一個人若無法依循自己的心之所向，必定會懷疑人生、懷疑自我存在價值，而這是我最不希望發生在小孩身上的事。
當我遇到瑟谷教育，很快地就知道它是「真命天子」——尊重每個人的天性特質、讓每個人都有機會百分之百投入在自己的興趣中，保全了我們與生俱來的、進入「心流」狀態的能力。
如今臺灣瑟谷成立已屆一年，我的小孩在瑟谷也待了快一年了，這一年讓小孩按自己的興趣發展、沉迷其中也不會有大人隨意打擾中斷的日子，有沒有出現令人擔憂的副作用呢？這樣的「放任」對小孩的身心發展有沒有不良的影響？
據我的觀察是，完全沒有。
一如剛進瑟谷時那個健壯快樂、自信自在的孩子，一年過後，他仍保持著良好的身心平衡，清楚了解自己的真實需求，並能妥善照顧自己：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該玩的時候玩，收放自如，同時以自己的節奏顯著地成長。不論在學校還是在家裡，他和大人之間溝通無礙，幾乎沒有對立反抗的狀況。
以前我們總是被灌輸這樣的信念：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但是當我們熬過那些大人規定我們一定要經歷的苦日子、卻仍然感覺不到幸福與意義的時候，就該醒悟到人生不應該照別人的規定過。
相信你的孩子吧！就算沒有老師、教室、課程，也沒有父母在一旁耳提面命，他仍然會持續地學習與茁壯，而且不必付出任何痛苦的代價。
他會靠著自己的力量，長成一個綻放著專屬於他的獨特光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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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慶瑜 臺灣瑟谷家長，現任臺灣瑟谷教育推廣協會理事長。
圖：瑟谷家庭小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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