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Romey Pittman(美國馬里蘭州Fairhaven School創辦人) 譯 / 劉士弘
許多人聽過我們對辦學理念的簡要說明後,會若有所悟並試著將它與自己熟悉的事物作連結。以下是幾種最常見的「喔,所以你們就像⋯⋯那樣?」。
我們會試著中立清楚地區分自己與其他的教育理念。但是我們無法詳述其他教育模式的所有細微之處,也無法從所有面向進行比較。希望下面的說明有助於澄清何謂瑟谷模式,而什麼又不是。
-「喔,所以你們就像蒙特梭利學校那樣?」-
瑟谷模式與蒙特梭利取向在某些方面有類似之處。與其他大部分學校比起來,這兩種學校在決定什麼吸引自己學習跟安排學習進度時,都讓小孩有更大的自由。兩者也都認為兒童天生就有好奇心,不用強迫他們學習。
但蒙特梭利的小孩只能在老師呈現的特定選項之間進行選擇,而不是從生活本身呈現的一連串活動中選擇。
蒙特梭利教育者認為所有兒童都照特定的模式和順序學習。他們認為在某個年齡群體有某些「在發展上適合的」活動,並且以這個假設來安排課程活動,小孩如果未按預先計劃順序完成,就會被限制參加某些活動。
瑟谷模式則不假設任何兒童在某年齡層該如何學習。沒人會覺得你該在學到負數之前要先學會乘法,或者在會畫圓形之前要先學會畫方形。
興趣是參與任何學習活動的唯一判別標準,而自己的滿意度則是該學習是否成功的唯一評量。
-「喔,所以你們就像華德福學校那樣?」-
跟華德福學校一樣,瑟谷學校也重視小孩的整體。我們不僅關心每個人的學術成就,而且關心他們的快樂和做為一個人所有的潛能。
跟華德福學校一樣,我們不像傳統學校要求孩子們從小開始閱讀。瑟谷與華德福都重視遊戲,特別是「深度」遊戲(強烈參與),我們認為這會對兒童的身、心、情感和靈性的發展起關鍵作用,這真的是兒童的基本「工作」。
我們都尊重兒童的直觀智慧,而且認真看待他們的興趣以及他們怎樣看這個世界。
但是瑟谷模式的支持者並不特別主張靈性或情感的成長。比起傾聽小孩從而更好的引導他們,我們更偏好聽聽他們自己決定需要什麼而作出回應。
不像華德福教育,我們沒有預定的課程。我們相信孩子們會犯下自己的錯誤,解決自己的問題,找到自己的解答。如果有需要,他們會接受幫助。但我們不會假定自己知道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一般而言,華德福的教育工作者致力於讓兒童和社會趨向某個方向發展,並努力營造某種環境以促進這樣的社會變革。
相較之下,瑟谷學校致力於創造一個環境,使孩子們能夠認清並探究自己的議題。兒童和成人通過會議共同參與和型塑學校文化。
民主進程在瑟谷學校是吵個不停的;它涉及特殊利益團體的政治遊說、選民作出判斷、被告被宣判。這過程很「真實」,但未必具有「啟蒙」的意味(儘管孩子總是在受尊重的狀態中)。
瑟谷模式只是單純希望讓孩子進入複雜的生活,給他們好奇心,給他們自信,並給他們能力,透過他們自己的興趣、經驗、知識和目標,去參與——也許改變——這個社會。
-「喔,所以你們就像進步主義學校那樣?」-
跟進步主義的教改者一樣,瑟谷學校認為傳統的學校教育是行不通的。兩者都將威權式的教學和行政管理視為問題,而且都力求減低學生在被強迫學習和被「客觀」測驗進行評估時所承受的壓力。
但是瑟谷模式並不接受以寬容代替威權這樣的主張——善良的老師給孩子兩三次機會去練習,試圖防止任何不快樂,並竭盡全力「使學習變得有趣」,讓孩子不用注意到自己在學然後自然而然就學會了。當對孩子放水時,他們不會學會為他們的行為負起責任。
進步學校的成人擁有給不給第二次機會、介入解決糾紛、建立學校行為準則的權力。在進步學校中可能會有一種對自由或民主決策的想像,但是如果孩子做出錯誤的決定,成年人總是會擁有介入並為他們解決問題的權力。
在這樣的學習脈絡下,進步學校常常試著讓課程安排依循學生的興趣。但是正如 Daniel Greenberg(瑟谷創辦人) 所言,以孩子的「一般興趣」來進行教學的效果,就像是當孩子一張開嘴說話,父母便趁機餵進想給孩子吃的藥一樣。
有些小孩在某幾個小時內對扮演牛仔和印第安人顯得很感興趣,結果無論他們之後是否還感到有趣,也許都被排定要上六週有關美洲原住民的教案。
被這樣塞藥的小孩可能學到,父母拿著湯匙在一旁時永遠不要張開嘴;被這樣對待的學生可能學到,至少在學校裡別表現出自己的興趣。
學習新事物可能是艱苦的工作,而孩子們相當有能力去承受這種艱苦——當他們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時。當一個學生產生「真正的興趣」時,就沒有什麼能阻止她了,但讓課程「變得更有趣」往往反而造成分心。
當學生對某個主題產生興趣,我們相信她只要在她認為必要的範圍內繼續探究。以後她可能會再回想這個主題的某個重點,加深她的興趣,但是強迫或操弄她去深化學習內容,只會減低她的好奇心和自主決定的感覺。
某些進步學校提供一系列課程,但不要求學生一定要參與。瑟谷學校不提供標準的課程,因為光是學著探討自己的議題就充滿挑戰——有時很痛苦,有時很無聊。
我們認為無聊是探索自我的寶貴機會。若是跟自己安排生活、與自己的難題奮鬥、學習如何找出解答、掌握自己的命運比起來的話,坐在教室裡上課往往還更輕鬆,不但被娛樂(也許不如電視有娛樂性,但總比沒有好),還能避免來自父母的壓力。
-「喔,所以你們就像在家自學那樣?」-
有一種特殊的在家自學理念,通常被稱為「非學」(unschooling),與瑟谷模式有很多相似之處。
John Holt 是最著名的擁護者,他的著作對我們而言是無價之寶,它幫助我們解釋在沒有人教的情況下學習是如何發生的,以及究竟為什麼孩子會選擇去學算術,或其他一些據說很可怕的學科。
跟我們一樣,非學教育者認為孩子天生對世界充滿好奇,渴望從生活中得到成就感,比起被告知該如何思考以及有哪些事該去思考,孩子們自己通過體驗和實驗去學習反而學得最好。
用 John Holt 的話說:「真正的學習是一個探索的過程,如果我們希望它發生的話,我們需要創造使探索得以進行的一些條件⋯⋯這包括時間,自由度和不受到壓力。」
但許多非學教育者將家庭環境視為兒童成長的最佳場所,而瑟谷模式則認為就像非洲諺語說的:「養大一個孩子需要一整個村子」。
孩子和父母之間有複雜的關係而且相互依存,這使得孩子很難在家庭中探索真正的獨立性。
在瑟谷學校中,孩子們直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而沒有基於家庭責任感會帶來的情感包袱。
此外,在民主學校中兒童更有能力發展一些重要的社交能力——例如能夠容忍各種意見,對不當行為表示反對,以及發展和執行團體方案。
在大多數在家自學家庭中,父母認為他們自己對孩子的教育負有最終責任,而在瑟谷學校中,這樣的責任在小孩身上。
-「喔,所以你們就像一般學校的學生議會那樣?」-
瑟谷學校的校務會議與學生議會相似的地方,只有它們都是由學生組成,並都採多數決運作。
瑟谷校務會議是一種參與式民主,每個學生和職員都可以對每個決定直接投票。多數學生議會則是代議制——被選出的學生議員代表著更大的學生群體。
更重要的是,多數學生議會幾乎從未被授予對實質問題的真正權力。被選上學生議員主要是在申請大學時可以象徵某種身份、聲望、跟「領導潛能」。
瑟谷校務會議決定每年雇用誰擔任教職員,學費如何運用,學校的每一項規則是什麼,以及什麼樣的人會因違反規則而被停學或開除。
瑟谷校務會議中職員跟學生的立足點是平等的,他們要努力宣揚自己的意見,而職員也同樣受校規的約束。
作為自由的大多數,學生真正掌控了他們在瑟谷的生活,而如果他們無法履行因之而來的相對責任,則將為實際的後果負責。這樣的制度帶來的社群認同感和個人賦權感,是一般學生議會無法達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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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了試做聖誕花圈,從路邊採集的各色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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