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漢娜．格林伯格 Hanna Greenberg
腿斷了一點都不好玩。然而在瑟谷，幾乎任何新狀況都可以變成一扇觀察孩子想法的窗，我的斷腿帶給我許多意料之外的洞察。
無法走路讓我的行動力大減，所以我到學校的時候，很多時間就待在沙發上跟人們聊天。我的拐杖大受歡迎，每個學生不論身材高矮，都來試用這組丁形拐杖。看著小孩們學著使用甚至比他們高上一倍的拐杖，實在很有意思。
有天，以熱愛所有生物聞名的彼得，把我的拐杖拿來當作機關槍玩——他用拐杖對著我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表情平和愉悅、沒有一絲挑釁的意味。但我還是問他：
「彼得，你相信戰爭嗎？」
「當然不相信！」他說，「妳明明知道我不信，為什麼要問我呢？」
「因為你用拐杖射我呀。」我答道。
「這跟戰爭有什麼關係？你們大人不懂我只是在玩，不代表什麼。」他惱怒地說著，彷彿覺得我應該要更有理解這些的智慧。
彼得知道我了解他對生命的尊重，在學校辦的尼可森州立公園露營活動中，我見證了這一幕。
那是日落時分，我和一些小孩坐在沙灘上玩沙、享受日暮時分的微風與漸漸消逝的光線。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心不在焉地把螞蟻弄死，彼得看了他一會兒，告訴那男孩螞蟻也是生命，應該要尊重牠們的生命，不要再這樣做了。那男孩說，牠們只是螞蟻，殺死牠們沒什麼大不了。那時才九或十歲、比那男孩小許多的彼得，嚴肅地質問道：
「如果有一個巨人來了，說你只是一隻螞蟻然後壓扁你，如何？」
那男孩聳聳肩，不再打擾螞蟻，顯然彼得說服他了。對許多厭惡暴力的人來說，槍枝是行使暴力的器具，看到小孩喜歡玩槍都不太舒服。一個像彼得一樣溫和的孩子教了我們一件事：那就是，我們不該干預這些遊戲，因為它們實質上跟看起來不一樣。
過了幾天後我在六歲的班面前，跟另一個大人講這件事，他告訴我他也很愛玩槍，但媽媽不喜歡，所以不買玩具槍給他。我問他為什麼，他說：
「因為她覺得很暴力。」
「你同意她嗎？」我問。
「我不同意！我一點都不暴力，而且我還是喜歡拿棍子當成槍來玩。有時候，其他小孩就算沒槍也很暴力。」
我不太了解為什麼男孩們普遍都喜歡槍戰遊戲。也許有天，會有另一個小孩讓我了解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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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格林伯格 Hanna Greenberg
美國麻州瑟谷學校創辦人之一，同時曾是瑟谷學校的家長。辦學前曾任職於麻州理工學院，自創辦時期開始在瑟谷學校工作，獻身教育工作超過五十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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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臺灣瑟谷的男孩們也不例外，槍戰遊戲是日常風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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