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谷人〗
我為這次美國行設定的目標,是親身跟SVS的人們見面、談話,「真正地」認識他們。之前都是透過書籍、網路等工具,感覺總是少了什麼,好像拼圖缺了一塊。這次參訪,我們花最多的時間在與人們交談上,而SVS的人們,無論老少皆友善直率、樂於聊天分享,還特別鼓勵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我們「在這裡可以暢所欲言」。(這裡的人們似乎對於東亞文化中的克制與謹慎有所了解?)
新冠肺炎疫情過後的SVS,元老創辦人剩下Mimsy一位,其他七位職員,有的是學生家長、有的是校友,有的是因為具備專業技能如藝術創作、維護建物與設備而受聘,年齡從三十幾歲到六十幾歲都有。學生則有七十五人,以十三歲以上的青少年為最多數,七歲以下的小小孩人數最少;女孩好像還比男孩略多一些,這跟臺灣瑟谷的現況有很大不同。
感覺這所歷史悠久的學校,正處於一個世代交替的整合期。創辦人在過去五十年來的辛勤耕耘即將收穫成果:一些校友畢業多年後,在不同領域發展自己的事業之餘,依然很關心學校,常常回來幫忙,成為接續經營SVS的生力軍。這些校友從小在SVS長大,是最能代表瑟谷的人;親眼看到這個教育模式下培育出來的人,勝過那些描述瑟谷的千言萬語。
不論是在學學生或畢業多年的校友、個性內向安靜或外放活躍⋯⋯他們共同的特質是輕鬆自在,自信卻溫和。原來,在全然的信任與尊重下成長的人,會散發出這樣的氣質,這就是校友Michael Greenberg所說的「瑟谷式菁英」吧?
這天,我們遇到一位回校幫忙的校友Matt,剛好與我同年紀。我們談到如何推廣瑟谷教育、如何消除家長的種種疑慮?也許因為關於瑟谷畢業生的消息太少,學校又一直滿低調,不太向外界誇耀校友的成就,所以大多數人好奇歸好奇,真的敢放手讓孩子進瑟谷的還是少數。Matt表示,就他所知的瑟谷畢業生,各行各業都有:醫生、工程師、藝術家、實業家⋯⋯比較特殊的如造船工藝師、影劇製作人等,他們小時候都在一起玩電腦,完全想不到朋友長大後會做這些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麻州律師資格比較好考,他認識好幾個校友都在當律師(也可能因為從小熟悉法庭?)
職員Francesca(也是校友)則說,她所認識的校友都熱愛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不論那些生活方式是否能帶來名聲或財富。以她先生為例(他們在瑟谷就讀的時間有重疊,不過那時還不熟),他一直在從事藝術創作,卻從來不想展示作品或以此牟利,他說自己又不是為了賺錢才做這個,這讓Francesca感到有點惋惜。
跟這幾位校友聊過之後,我腦中浮現最大的疑問是,如果這些人沒上一般學校都活得很好,而且還知書達禮、在社會的各個位置上閃閃發亮著,那讓孩子上那麼多課、考那麼多試的我們,忙這一場到底為了什麼?追根究柢,其實是為了安撫心中對於存在與未來的焦慮吧!好像如果沒做到這些,我們就會變成失職的父母或是老師,所以拼命地塞給小孩各種課程與「機會」,整個系統中的人,包括大人與小孩,都呈現過勞的狀態。
這趟旅行最驚喜的收穫,就是認識了在瑟谷長大的人們,看到他們真是非常令人安心,證明讓小孩依自己的步調成長,非但不會變壞,還長得很好。就如麻州瑟谷創辦人Mimsy所說,所有能夠被信任、自主發展心智的孩童,最後都散發耀眼光芒。「信任」,真的是最有力量的魔法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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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沈慶瑜
臺灣瑟谷創辦人之一,現任臺灣瑟谷教育推廣協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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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位瑟谷學生與我們分享她的筆點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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