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民主學校巡禮:工作者交流會】
- 子緹 廖
-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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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日本兵庫縣(Hyogo)的 Makkurokurosuke 民主學校(以下簡稱 Makkuro)的首要任務,便是參加他們主辦的民主/瑟谷教育工作者交流會。提早兩天到達,在 Makkuro 主屋中睡了兩夜、自煮了三餐的我和安潔,已經充分熟悉當地的環境和飲食,可以好好地面對工作和社交場合了。
當 Makkuro 的創辦人黑田喜美(Yoshimi Kuroda)現身,我心想:這位在三十年前保守的日本社會、獨力創辦第一所瑟谷式民主學校的女性,身形好嬌小呀!我和安潔在她旁邊簡直像巨人。趁著交流會開始前的空檔,我們跟黑田女士聊到創辦 Makkuro 初期的景況,當時三十歲的她,還沒結婚也沒有小孩,憑著一股對教育的熱情與傻勁,借錢買下這座老屋來辦學,為了維持低廉的收費標準,創立大約十年間都無法付薪水給來工作的人。現在她已經五十七歲了,仍然精神奕奕地在學校中工作,我猜,擁有強韌意志與生命力的她,應該也會像美國麻州瑟谷的創辦人們一樣,堅持這份工作到人生的盡頭吧?
這次交流會是 Makkuro 史上第一次辦全國性的活動,加上我們和香港的 Michell,就變成國際性了。來自日本各地的另類教育工作者,陸陸續續抵達 Makkuro,大部分人是在關西地區的民主學校或自由學校工作,最遠的是神奈川縣(Kanagawa)的湘南瑟谷職員。大家聽到我們從台灣過來參加,露出驚訝的表情,同時稍微保持距離——可能是因為語言不通的緣故吧?即使是嚮往自由、開放的另類教育工作者,從他們的舉止中仍然可以感受到日本文化特有的內斂與矜持。Makkuro 除了請兩位翻譯志工來支援外,還有一位志工用 ChatGPT進行即時同步翻譯,與會的大家都很有耐心,等候翻譯完成時再繼續發言。
交流會上談的題目,跟台灣社會關注的教育議題大同小異,包括校園內3C使用是否要管制、發現孩子在網路上看色情內容、大人跟孩子互動的界線、遇到破壞性強的孩子如何應對⋯⋯等。我發現,由於辦學的目標以及學校型態各有不同,對於這些教育現場遇到的挑戰,也就發展出不同的策略與反應。所謂的「自由學校」(free school),是為了紓解青少年自殺/拒學率攀升的問題而產生,這麼多年來,它們在社會中是類似「復健中心」的存在。對政府、大眾來說,這樣的組織/機構是補救措施,而非正規的教育。像瑟谷學校這樣有明確目標的教育機構,遲遲無法透過立法在日本的教育體系中佔有一席之地。由於這些學校接住了眾多無法適應傳統教育方法的小孩、幫助拒學的小孩回到體制內學校,或在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日本教育當局對這些機構和家庭採取「放生」的態度,沒有管制,但也沒有支持。直到2020年,另類學校的發祥地兵庫縣,地方政府終於正視另類學校的存在,開始補助在縣內另類學校上學的學生。
在這些民主學校中,甚至最接近瑟谷模式的幾個,對於法律/司法系統的著墨與討論甚少;當我們闡述在台灣運作瑟谷模式的經驗,卻時時提及法律對社群的影響力,這是我在這次交流會中感受到最大的差異。另外,在好幾位與會者的分享中,我看到了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情懷,同時會迷惘如何在私人生活與工作之間,畫出界線。同樣取經自美國麻州瑟谷,這個教育模式在日本和台灣的文化土壤中長出了氣氛截然不同的社群;關於人際互動的界線——法律,重視與執行的程度大約是美國麻州 > 臺灣瑟谷 > 日本民主學校。而我們最大的共識,就是在教育現場隨時隨地保持自省、增進自己的智識與技巧,才能跟孩子一起面對世界快速變遷帶來的挑戰。
兩天的交流會,讓我們對於日本的另類教育生態有了大致上的認識,也許辦學的初衷或目標各自不同,但面對時代的巨大變化,都對人類保持著好奇與信心,為理想持續不懈地工作著。日本的夥伴們說我們帶來的觀點讓他們收穫良多,希望明年我們繼續參加交流會,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客套話,我和安潔都很想跟大家保持聯繫、更新資訊,讓這個社群網絡更壯大,支持著彼此。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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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沈慶瑜
臺灣瑟谷教育推廣協會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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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交流會在Makkuro的大廳熱烈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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